「死亡是生命之门」——在这句古老的话中,隐藏着极深的见解。因为照人天然的想法,总认为死亡就是在衰败与瓦解之中,一个可怕的终结。从人类本身的立场看来,这是对的:死却为罪的工价,是一个终结。
但是,从上帝的观点来看祂对世界的救赎,则远超越于此。祂处理了这件由咒诅所带来的事情——死,把它做成一道通往荣耀的路径。死亡变成一个起头而非终结,因为它成为一种释放新生命的方法。
因而本书中所论一切有关死亡与生命的比喻,其教训中所含的盼望,都是仅对那些已归向祂、蒙了拯救的人有意义。向那些还未归向祂的人,死亡仍然意味着不能避免、不可改变的可怕灭亡,它对他们毫无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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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上的死」——死亡胜利的一刻——正是神的门打开之处;而这门就是我们人生旅途中,要一再来到的地方。却使还在地上的时候,我们每次经过它,都带来一次喜乐的复活,进入一个更丰盛的生命;因为每次的死,是一次更深的死。基督徒的生活,就是「从一个世界中被释放出来,而进入另一个世界中」的过程。死,正如有人所说的:「是使我们脱离任何一个我们所在的世界的惟一方法。」
「死是生之门。」对我们而言是这样么?我们是否已学会了下来——再一次,在安静和信心中进入它笼罩的阴影里,知道总有「一个更美好的复活」在其之上?
从植物的生长过程中,它的萌芽、开花与结果,我领悟了这教训:由死中释放出能力的教训。并非不切实际的幻想,乃是正如神许多说话方式中的一种,是由祂的圣所,为我带来了能力与喜悦。
从那初春乍临的提示里,我们难道还看不出十字架的标记么?有许多的例子,比如栗树,当第一片旧叶开始枯萎前,那来年的新芽就已出现在枝头,成长出自己的形态;在别种的植物身上,叶芽似乎都带着初生的记号,就是在冒出树茎时,所显出的血红色。让我们回溯到植物生长的第一期,血红色都印在子叶、子芽和甚至隐藏的枝芽里。比方观察橡子,当它开始破壳,看那幼树是何等地带着新出生的标记——血红色——就是当黑夜破晓,在棱镜光谱上首先出现的色光,也是日出晨曦的色彩。最近科学家也告诉我们,当一颗新星从以前那颗将死的旧星中,生出而进入宇宙中时,它正是发出这种同样颜色的光芒。
在自然界中是如此,在恩典的世界中,无论如何更是如此,就是,每一位要进入真实生命的人,必须在一开始就披戴这血红的印记;每个人都必须是「被耶稣基督宝血所洒的」。他出去必须通过十字架的门。
这是必要的!死是出离这个我们所住的、已被定罪的世界的惟一出路。我们既已被关闭在这世界里,任何要靠己力挣脱出去的尝试,都是徒然的。没有甚么能够撤消这道法令:「凡犯罪的,他必死亡。」
惟一剩下来的选择是:要么服在老亚当之下,承受我们自己的死亡——就是进入神原来提到死所表示的一切含义;要么服在基督之下,接受另一位为我们代死?
只有等到我们感觉到自己是一无希望,深受捆绑,坐待灭亡之时,神荣耀、美丽的逃脱之法才临到我们,我们就在其中把自己交给祂。当信心抓住了这件事实:「祂是爱我,为我舍己。」以后,一切的抵挡就都消除,我们便接受了这由高价所换来的代赎,我们出来进入生命里,不仅得了赦免,而且被洁净,被称为义了。
当我们得着自由以后,我们发现,在十架的那一端,一种新的生活真实地开始了:那位钉死者的大爱,摸着了我们生命中的源头,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是在敞开的天堂底下。「基督也曾一次为罪受苦,就是义的代替不义的,为要引我们到神面前。」(彼前三18)
是否有人读了这节圣经,却还在尝试用「其它方法」从肉体的生命进入属灵的生命,来代替这十字架的方法?这是不可能的,这就像从今天进入明天,却不经过黑夜一样不可能。你的争战是反对神的。降服下来,加入神这边,现在就降服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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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这段与神和好的生命的过程里是有福的,但若有人只停留在这,认为目标已达到,以致萎缩成一个——不妨这么说——发育不全的芽,那就太可悲了。我们被呼召的目的是成圣,而不只是得平安而已。
因此,一个在心里对神的声音忠实的人,他会很快地,再次面临一个更新得释放的需要。有两种生命同时在他里头:一种是新生而微弱的,另一种却是顽强旧有的。「情欲和圣灵相争,圣灵和情欲相争。」(加五17)意志的力量被分化为两部分,有如树身的汁液一部分流入老的,已被宣判为绝症的旧叶,另一部分流入新长的芽苞。结果是一国分裂成二,自相分争。有时这一方的生命成长而茂盛,有时却是另一方;有时是二者彼此倾轧,直到最后不得不被迫喊出:「我真是苦阿!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罗七24)
这里当我们再一次面临绝望的境况,看出自己追求圣洁的努力是何等地无效,就和我们要靠自己努力,来得神的悦纳是一样地无效时,那逃脱的生门才又重新向我们打开。
因为,荣耀归于神!从这种挣扎又失败、犯罪又悔改受辖制的生活,(有许多人在得赦免的问题解决后,仍然挣扎了多年。)正是有一条得逃脱的正路!而那条路是再一次藉着死。
植物在新叶能长得繁茂之前。必须先完成它死的过程。必须在旧者与新者成长之间,先做好一番盘算的抉择,必须有一方要让位于另一方;橡子终归要达到一个地步,就是不再保留它先前的老样,而愿意让所有的汁液都流向新生的芽中:枝干必须把树液从去年的旧叶中收回,转向流入今年的新芽中。
在一个人能真正地进入圣洁的生活,享受它无尽无限的祝福之前,他必须要先做这同样的抉择——一切所知的罪必须都盘算着要放弃,这样,复活的生命之流才能充分地运行。
「可是,」你说:「我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试过了:我祷告,我也下过决心,但是意志总是又跑到老的路上去,在我不知不觉的当中,仍然保留那些旧有的而活着。」
请看我们的比喻。你若摘下一片枯叶,放到显微镜底下检视它的叶柄,你会发现,它旧有的通道都被一些肉眼看不见的阻塞物堵住了。这株植物已向去年的老叶关了门,宣判它要衰亡,不久,毋需进一步的努力,叶梗就松弛了,当神的风向它一吹,就会掉落了。
然而,甚么是我们能拿来放在自己与旧习性之间的阻塞物呢?那份可用来印在其上的「死刑判决书」在那里呢?
再度回到十字架!就在那儿——是我们可以达到的——「我们的旧人和祂同钉十字架,使罪身灭绝,叫我们不再作罪的奴仆,因为已死的人是脱离了罪。」(罗六6-7)
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封闭了罪的生命;就如一个被阻塞的通道,十字架成为我们与罪恶之间,一个有福而看不见的阻隔。只要我们「算」它是在那儿:亦即,藉着信心与意志,持守它在那儿。而是敞开的坟墓,是那条通入生命的敞开大道,就在这生命里,我们复活的大能,能够充分地发展出一切春天的活力。
树汁——意志——「自我」——从旧有的生活形态、目的与喜好中收回,改流入新的里面。转向另一边流去,我们持住:现在的这一个才是我们的生命,是惟一有权力活着的。我们算自己向旧的已经死了;我们算自己向新的才是活的;「脱去」旧人,「穿上」新人。
举个实际的例子。当一个怀疑、惧怕的老念头,又顽强地侵袭入你的心中时,你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先向怀疑关门——闭上眼不看它——算自己向它是死的。
接着,宣告那新长成信心的生命,是已经在你里面,把一切的力量都拿来相信这件事,举目仰望你所信靠的神:不管环境是怎样,你就是一直地相信,好像那引起怀疑的因素并没有存在似的。这样,树汁就停止供应旧叶,而改流入新芽里去了。
然而这种「脱去旧人」的过程,是一次的举动呢?还是一项渐进的过程?二者兼有。这是一次永远的决定,但也是每日在细节中,逐步地实现完成的。当树汁一开始收回,叶管开始阻塞时,这片叶子的命运就注定了:对此决定再无一刻反悔。每日所进行的,乃是继续地实行这株树的目的:「这片旧叶必须死掉。新叶要活。」对待你的心就是要这样,下个一次而永久的决定:「每一个我所知道的罪都必须赶走。有任何得释放的机会,我都要被释放。」
把十字架——在它奥祕的释放能力里——永不更改地置于你与罪之间,一直放在中间。这是你这一方面必须做的部份。你没有办法继续往前,除非等到你肯下定决心,离开每一个你所知道或沈溺于其中的罪——每一个罪的思想、言语或行为,每一件与世俗、肉体或魔鬼的纠缠,每一件被神的光一照,就会产生问题阴影的事物,都要离开!不是藉着一连串逐渐地挣扎,乃是藉着一个诚实的宣告举动,用信和顺服持守着。而且,当你按目前所知的这样做时,你还必须决定,对于那些被祂渐进的光所揭发的、一切「不属于父」的东西,这是你从今以后一贯的态度。
从祂那一边呢,神要带来祂复活大能的气息;因为,十字架与空坟墓之间是无法隔得太久的,一旦你真正地要离开一切和罪的纠缠时,那赐生命和圣灵的律,立即就能运行了。祂那除罪的大能在你里面运作,祂的风吹拂在你周围,这会使你「真正地自由」,就如那些年轻的新叶,在去年的老叶都掉落以后,那样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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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我们带入了积极的一面;因为,当死亡的宣判在旧习性上生效时,新的性情就被彰显。脱离一切已知的罪只是成圣的起点,并非终点。这只是圣洁消极的一面——仅是达到让神能在我们里面,发展祂的理想,且不受到阻碍而已。惟有当严冬的死亡已尽,太阳才能在每一株植物里复甦它的个体,使它的生命丰盛而芬芳。圣洁的意义,远比让旧的枯叶还更多,它是意味着:耶稣的生命要成形在我们里面。
不论我们对祂那可爱的生命,是何等地自觉无能为力,都要站定在这样的地位——已经有隐藏的大能深蕴在我里面,把旧生命的开口关闭,那么太阳就会把其余的部份做好;从那明显的一无生气、不结果子与艰难之中,开放出美丽的花朵来。别让我们因着拖延祂的能力——以为祂要在遥远的末来,才能做成这项神迹,而「限制了以色列的圣者」。倘若我们从未见过春季奇妙的景色,当二月天,那光秃秃的果树看来是多么地无望啊!但是,属天的花朵却是直接地迸放,几乎未经过新生长的中间步骤。
请观赏这株开花的灯心草:它的冠毛从一无所有中绽放了出来,从那似乎了无生气的木髓里,竟然频频地开放出茂密的金黄花朵,直到几乎「再无处可容」。噢!除了拥有这样的一位神为我们的神之外,我们的心还需要甚么呢?
一旦我们肯让祂把恩典彰显在我们这些贫穷的心中,做成神迹,就再毋须任何含糊的迟延。基督在地上行许多的异能,都是把大自然一段长期的过程,集中为一项即刻的行动。祂所医好的几位病人,本来照常理看,都只能有某种程度的医治;无花果树枯干,本应花上好几年的;风浪平静下来,本须几个钟头的。每一个神迹的情况,原是包括一段缓慢的过程,但都被神圣的气息加速,而凝缩于一瞬间完成了。
难道我们不能信靠祂在我们心中,也行同样的神迹么?「主看一日如千年。」仍然是真的。从祂那方面,祂不必把第一个使我们成圣的行动,延长至我们的余生才完成。神迹——异能——是我们所需要的,而「祂是行神迹的神。」如果我们只对将来的成圣有信心,撒旦会很满足,就如牠会很满足于我们只对「将来的得救」有信心一样。惟有当一个人站起来,决定说:「就是现在,就在此处!」牠就颤抖了。
无论你心里所需要的下一个恩典是甚么,你都能从你那枯干、不结实的光景中起来、相信祂能立即且直接地供应你么?基督的手续非常地简单且迅速:「你们祷告不论求甚么,只要信是得着的,就必得着。」
而且,不只是我们心里的枯干,神能用祂复甦的气息来对付,就是我们的难处,那些在环境中看来似乎是最不利的事物,祂也能处理。
来看这株金雀花:它经过了一整年,丛上的刺已长得更坚硬,更尖锐了。春天来临,刺并未脱落,也没有变软,它在那儿好似永不妥协一般,然而,从半枝上却出现了两团咖啡色的绒球,起先只是一束斑点,最后却绽放开来——直接就从那些去年的芒刺当中——怒放成一大芬芳金黄的荣耀。
「凡管教的事,当时不觉得快乐,反觉得愁苦,后来却为那经练过的人,结出平安的果子,就是义。」(来十二11)如果艰难一直没有消除的迹象,别在意!就是当它看来似乎不可能让步,却使经过了春天,仍然活跃且顽强时,就在此刻,微小的芽儿要出现,不久,就披上了荣耀。接受那在你生活中最艰难的事——不论是内在或外在的难处,等待神来在那一点上荣耀地得胜。就是在那一点,祂要把你生命中的美花绽放出来。
如此春天的脚步往前踏去,直到它再一次进入加略的阴影中。因为「受」的祝福,并不是神为我们所预备的全部:还有一个新的天地在后头——一个「施」的天地:先在降服中施于神,再在牺牲中施予人。
一朵花若只停留在开花的阶段,就错过了它的目的。我们受造,不是只为着我们个人灵性的发展而已。成熟生命的目的是再造,而非仅仅发展,是要在别人的里面再造出生命。有些人的个性里具有某种倾向,类似花木高度的培养,就是把整个的精力仅发展于开花的方面,而不在乎种子。花朵只是一味地发展自己,花瓣的数目增加,但不再结实。这种不结实的现象,也同样发生在一些人身上。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喂养他个人的灵性,而无视周遭别人的需要。一朵真正完美的花,它使用恩赐仅做为达成目的的工具。它的漂亮与香甜并非为着荣耀自己;是为着能吸引蜜蜂和蝴蝶前来传播花粉,让它能够结实。当目的达成以后,一切都可失去——「施比受更为有福。」
我们这些人「蒙拯救,是为着能去救别人」——我们被造,是为着能施予让一切都失去吧!如果因此能使我们给的更多。卵石把一切照射它的光线都吸收了进去,但钻石把它们都反射了出来:每一处焦点都只有一个目的,不是为吸入更多,乃是要射出更多。白宝石脱俗的美丽,是因为在它里面有着同样的过程——显微镜显示,它是层层地碎裂出无以数计的罅缝,而这些罅缝把它所捕捉的每一道光线,都完全地反射出来。
是的,在我们眼前展现了一个极美且可能的生命——充满着深愿给予的热情:完全向神倾倒——也完全为人烧尽:是奉献给「最艰难的工作与最黑暗的罪人」。然而,我们怎样进入这种生命呢?却使当罪的生命已松绑了,我们要如何才得逃脱那紧握住我们的己生命呢?
回到十字架:当我们接受了它,它不只从这被定罪的世界、从罪恶的世界释放了我们,也从外在事物的力量,与己的束缚中释放我们。它不仅敞开了那扇门,通入宣告无罪的世界,以及通入圣洁的世界,并且也是通入一个新的降服的领域中,由此进入牺牲的境界。因为,十字架基本的观念是失去生命,而后再在周围中重新彰显出生命来。
让我们来看上帝的图画。当一株植物成长,它就是再面临一个新阶段的舍弃。
先是那些已死的、变形的枯叶需要脱落——而现在是轮到那些娇美的花瓣:它们必须凋落,不为着甚么明显的理由——似乎并没有甚么部分,因着这番剥落而变得更肥壮。
所以,进入施予境界的第一步,就是如同一个降服——不是向着人,乃是向着神:整个地把我们最好的舍弃。倘若我们把降服的概念,只局限于放弃那些不合法(不对)的事物而已,我们就还未抓住它的真意:那些不合法的事物,本来就不够资格称为是可献祭的「无玷污之物」。
那在十字架上舍去的生命,并非一个罪恶的生命——在那里所倾倒的财宝,都是神所赐,神所祝福的财宝,都是合法而有权利保留的,它被舍弃,仅仅是为了要拯救世界的缘故!
请看这株毛苌:它要开始学习它的新功课了。花萼的小手紧紧地抱住花苞,把美丽的花瓣握托住;当花朵还很小的时候,它们握托的力量就很具弹性——白日里比较松,但仍保持着可收缩的力量,好在风雨中或黑夜里再握紧。但是,请看这株当中的花朵,它已经长成熟了,于是,花粤的小手就整个地松弛——它们都往后卷起,失去了一切再握住花瓣的力量,当神的时辰来到,它们就让那金黄的冠冕(花瓣)自由地飘落了。
我们已学着毛苌的功课了么?我们的手是否已松开,让生命中的美花得以自由飘落?我们是否对一切的事物——包括被祂所分别为圣的财宝——都是松松地握着,准备随时都可脱离?一旦祂来索要时,丝毫无一点儿挣扎?
如果仅是部分地放手,仍然带着可再抓回来的力量,这场新的死亡的胜利就无法赢得。惟有把那尚能再取回来的力量都已全放弃,我们的双手不仅是松开,而且还朝背后卷起;整个地放弃时,这死的胜利方能赢得。死,意味着松松地握着——松弛地再无抓回来的力量。
倘若神照着我们奉献的心愿来作工,有一阵子把我们那些使生活美丽的一切都剥夺了去,也不必奇怪。那些可能是外在的东西——身体的舒适、享受、教育、名声、友情——都要漂走了——只要我们的手拒绝再握住任何一件不是神对我们所定的旨意。也许剥夺是临到我们里面的生命,我们必须离开灵性享受的阳光之境,而去面对一个接着一个受试探的战场,脚掌所踏的每一寸土地都必须被试验过了,几乎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直到在天上,在地上,再无任何的经验、无任何的安息之处留给我们——除了神自己以外——直到我们跌惨了,倒在神身上。
要有信心,像那些花一样,让旧的一切都去吧!赚回祂的福气。「凡不因我跌倒的就有福了!」这信靠的福气——即使你必须像施洗约翰一样,从一个与世隔绝的情况中来赚到它。你已告诉过祂你只要祂,当祂倒空的工作开始时,你是否还准备好仍这么说呢?单有神够了么?你是否仍呼喊出「我的神!」就如耶稣在祂一无所有时所呼喊的?
是的,实际地与祂一同向合法的事物死,就是放手罢了!就如祂在十字架上放了一切除了神以外。这不是藉着挣扎而达到,乃是藉着简单的降服,就如身体最后降服于那握住它的生理的死亡一样。我们不是在无情铁律残酷的坚持下。放下自己,乃是在慈父的臂弯里,就是在这儿,我们的灵下来,柔软地被融入了耶稣的死中。
这一切看来难么?会不会有一些在今世及来世的生命里的幼稚者,要退缩地尖叫着;「我宁愿一直留在春天!——如果必须要经过这一番痛苦的,我就不要伸向那些在前面的事物!」
对这等人,主的慈声说:「你将要受的苦你不用怕。」(启二10)当祂赐给你四月,你在其中快乐是对的。在我们里头属天生命成长的每一阶段,在祂看来都是可爱的;祂是雏菊、是小羊和快乐童心的神!也许在你前面并不会遭遇到甚么损失的道路;有些人的人生就如某种地带,整年只有春夏两季交错其间,秋季来去的过程几乎认不出来。当祂爱的阳光成全了更丰盛的收成时,你惟一的事就是在灵里保持顺服。只要祂一吩咐,就准备好让花季过去。以后你将发觉,若试着保留那渐枯的残花,会束缚、毁坏你的灵性,当神说「给」,而你却保留的话,就是损失!
这里再一次,死亡是生命之门:它是一个进入,而不只是一个前进。当前所有的财富,如枯萎的花瓣漂走时,它意味着要释放出新的大能。
我们无法对死亡的意识有感觉,这个字本身就是个矛盾。倘若我们已经实在地跨出了这个世界,而进入下一个世界中,我们就不是感觉到死,我们乃是意识到有个新而奇妙的生命,跳跃在我们里面。我们对死亡的意识将完全是一种相反的情形——旧的痛苦无法再摸到我们,旧的捆绑无法再囚禁我们,我们实际的意识,将是已经进入了新的存在里:脱离旧有而独立。
在我们学习这新鲜的死的功课时,新的复活生命之流将涌入我们里面,也具有着这种独立性的特点——向一切要满足我们心的任何属地事物,坚强地独立着;是一种不会有任何损失的自由,因为没有甚么可保留的。当我们拥有了神,甚么都没有都行,哈利路亚!
然而不仅于此,请读这一段有关野玫瑰的花萼,在时光的长流中,放弃它自己的描写:它开始朝向末端生长,因为它已经算万事都为有损的,那沉默空洞的外貌已经失去——它现在乃是愉快地投向背后,因为在这新的死的同时,一个更丰富的生命已经开始在它心中酝酿——死多少就生多少——因为「以每一次的死,编织出那世界的经线和纬线。」
那被漂走的可爱的野玫瑰花瓣,在「努力面前」的当中,几乎被遗忘了。子囊开始形成——「……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十二24)
是的,当那向着神绝对、无条件降服的功课,已学习完毕后,就有另一个新的阶段在我们里面发展出来。是一个已向着祂完全倾倒出来的生命,必须在向着人完全的倾倒当中,发挥到它的至极与完整。它必须由降服成长至牺牲。「更照神的旨意,先把自己献给主,又归附了我们。」(林后八5)
再一次回到十字架:若有甚么地方能学到这新的一课,那就是在这里了!「主为我们舍命,我们从此就知道何为爱,我们也当为弟兄舍命。」(约壹三16)必须是那加略山伟大的爱流入我们里面。「我以你们的信心为供献的祭物,我若被浇奠在其上,也是喜乐,并且与你们众人一同喜乐。」(腓二17)这是那位饮于主的灵最深的使徒所说的话。并且还有——「死是在我们身上发动,生却在你们身上发动。」(林后四12)「我却不以性命为念,也不看为宝贵,只要……成就我从主耶稣所领受的职事。」(徒二十24)
死必须是愈来愈深的,因为要释放出来的生命,是愈来愈宽广、愈丰满的不再被我们自己这狭窄的范畴所局限,乃是以无止境的能力,再生在别人里面。死必须接触到我们天性中的泉源,而释放它:现在不只是这件事或那样事必须放下的问题,乃是全然地、无助地、不顾一切地把我们自己整个地放下。死必须临到一切拦阻神透过我们作工的东西上:一切的利益,一切的冲劲,一切的能力——这一切「从肉身生的」,一切只是属人而离开祂的灵的——惟有这样,耶稣的生命,那对罪人强烈的热爱,才能从我们的身上找着通路。
这株蒲公英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放下它金黄的花瓣,达到了它死的顶峰阶段——柔软的子囊现在必须裂开——它把种子不断地给出,不断地给出,直到最后一无所剩。
如果这种方式,正是给予的标准,如果神的百姓肯为着周围的需要。敢冒险让自己成为像基督那般的贫穷,如果当「我」——「我的」——和周围的需要冲突时,能够实在地被放下,不再被考虑的话,那将会有一个何等大的改变要临到世界——这远近到处都充满了饥饿人群的世界啊!
这崭新死的命运,早已非常清楚地被定义在蒲公英的子囊上:它注定了要被分离,毫无畏缩的现象:它已准备好了,握着它小小的生命,不知何时风要如何吹起,随着自己的意思把它送往何方。它握着自己不是为私有保留,乃是准备好要给出:风会帮忙把其余的部分做好,把它「愿作的心」给「办成了」(林后八11原文)。对那些藉着「常常死」而已被带入这地步的人,即使他们的动作看来似乎有一些努力,也会变得愈来愈自然、自发、充满了一种「属天的不自觉」,只仅仅是基督的爱从里面流露出来的结果而已。我们难道不该呼求神责备我们,到底在哪儿有了拦阻我们被倒空的东西?那拦阻不只是一般常见的自私而已;当这些自私被宝血洁净了以后很长的时间,仍可能会留下一些更狡猾、不易觉察出来的己生命。它很可能与那些看来酷似牺牲的奉献同时存在。却使在对神的服侍中,也许有很大的用处,也有外表的否认自己,但在本质里却仍可能留有对自己判断力的依附,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不知不觉地采用了自己的方法等等。这些深入、遗留在我们生命里的东西,在神的事工上厉害地拦阻了圣灵。这种潜伏的己生命,需要先被交于死地,然后祂的气息才能带领我们到任何地方去,如同风吹送种子一般。我们是否已准备好做这最终的奉献?
倘若你问:「难道神真的要把我们倒空得这么深么?」请来看耶稣内在的生活。「我凭着自己不能说甚么。」祂说,「我凭着自己不能作甚么」。「找不求自己的意思,只求那差我来者的意思。」(约五30)祂为人子的生命,虽然毫无罪污,但仍被放下,好使祂能藉着父而活;那么何况我们这些极其污秽一无价值的己生命,岂不更该把它全放下,让我们能藉着祂而活么?
但是,要怎么放下呢?这再一次不是藉着努力与挣扎,乃是藉着在耶稣里向它死。「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是在我这个人的本质里。我让我自己走向那死;接受这已死的事实,站在这已死的地位上——译者注。)且藉着那与我信心相随的神奥祕的能力,我发现已把这一切做成实际:就是一切捆绑均松脱,而祂能通行祂的旨意在我身上。
请我们来观察,这些野生的荐尾科植物的荚:它必须破裂到最后一根微细的纤维,因这松脱,里面所藏的东西,就能自由地为神使用于周遭的环境里。一切的不情愿,一切的计算,一切的保留都失去了;外皮已大大地张口,让种子能毫不受拦阻地散出。一次又一次地有裂口临到——种子要破裂抽出小芽——叶芽要破裂抽出小叶——花苞要破裂开出美花——如果到了现在(荚)要保留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枉然了,「爱就成全了律法」。而牺牲正是爱的生命与呼吸。愿神指出我们每一根尚保留还未破裂的己纤维,愿祂来触摸使它萎缩至死。
请看这些燕麦是如何地把自己倒空出来。注意看子鞘:它是多么慷慨地把一切该布散的都松脱了,以及后来那折起手来一副满足的模样——工作完成后的满足。「她所作的,是尽她所能的。」(可十四8)喔!当所爱的人慈声说出这样的话时,带来何等深的安息!这句话会对我们说出么?
子囊不再企求别的,它只寻找机会要把自己给出去。当风儿把最后一粒种子送走,它的目的就成全了。而花梗也被秋天的狂风吹折地弯了腰。它不只是施舍,且是到最后施舍尽了。因着基督的贫穷我们成为富足——他们「似乎贫穷」、「却是叫许多人富足的」,这是那群跟随祂脚踪者的记号。
我们在跟随祂的脚踪么?我们是么?这世上黑暗中的人们,是何等地在哭诉、祈求施舍生命和爱的力量!而这些却深锁在那群安坐家中的人的心里。那些物资缺乏地带的人们,是何等闷愁地在乞讨着一些财物,而这些财物却正丰富地储存在神花园中,那些尚未破裂的子囊里,这些子囊还未为祂的世界倒空,还未被祂自由地使用。
我们不是该快乐地给出一切么?并非作难、勉强地把小首饰盒打开一点点,布散几粒种子;而是以神所喜爱的乐意的心情来给。你曾否注意过:通常那些被倒空以后的花萼,会长成像一顶王冠,为它们的职分以加冕的姿态站着,仿佛当给出的时辰临近时,它们以自己能给予的力量为荣。
就在这地上,生命的冠冕与忠心去死的程度成正比;就在这地上,我们若与祂一同受苦,也必和祂一同作王。
惟有当太阳从远方的地平线升起,点亮这一日的黎明,白昼的荣耀才接着而来。惟有在秋季,当庄稼收成,果子秋藏为人食用,那火红金黄的光线,才把树丛与林木染上了夏日所不认识的辉煌。
因此,对我们而言——那被祂的血所洗洁的清纯明净的黎明,那复活生命日出的喜悦,那成长与侍奉的正午之光与温暖,在次序中都是美好的。然而若单停留在这里的话,就错过了荣耀的顶峰。在荣耀的顶峰之先,以前日子中的光亮与明朗,将要变成贫穷与寒冷。生命惟有当它的热与光被交于死地以后,才开始再增大,成为一个向耶稣倾倒而出的生命,并且为祂的缘故倾倒给别人,于是,在那最普通的事物上,就都披上了一层新的美丽,有如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中一般。因着祂的生「在我们这必死的身上显明出来」,有一种美,盛开在这人的生命里,正如当牺牲的时刻来临,美丽开放在果子上一般。
喔!让我们带着这种在神里面,能胜利地吞灭死亡的君尊的喜乐,在周围的环境中,学习向一切属己的事物死吧!祂能使途中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凯旋的欢乐,且是满有荣光的大喜乐,荣耀归主名!
而那成果呢,正如秋季的收成,乃是:有一个新的能力被释放出来了,一个向周围的世界再生出生命的能力。赐给基督的应许是说:因为祂倾倒生命以至于死,祂必要看见祂的后裔。如今,祂按着祂孩子们小小的度量,所带领他们的路径,仍是走这条同样的道路。有后裔的应许,是一再重覆地与牺牲有关。例如所给亚伯拉罕、利百加和路得的,这些人遵守了祂的吩咐,丢弃一切,如今在今日都得了超过百倍的报偿。因为「牺牲」是神在祂的工作上,造成增产的因素。「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十二24)
惟有这种倾倒而出的生命,是神所祝福的。这生命不留意本身,只盼望能得着灵魂。「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太七7)这是神对祂孩子的幼儿课程之一,而「你们要给人,就必有给你们的。」(路六38)是紧接而来的下一课。
原因是这样:在一个已准备好让己生命失去的人里面,神的圣灵就能来居住,且不受限制地工作;藉着这内住,祂要在我们里面彰显,祂那奇妙神圣的、满有交通活力的大能——能在周围的人群里,再造出耶稣的形象。
不错,有的时候会有例外的情形:有些人他们向着神那有福的生命,是来自于一种简单的方式,似乎并未经历过艰苦死的过程。就像某种植物,它们的再生只是藉着球根、块茎、吸盘或芽,没有经过我们前所观察的那些撕裂与布散的过程。然而,创造的律:「结种子的菜蔬,并结果子的树木,各从其类,果子都包着核。」倘若这项律要实现在我们里面的话,让我们算一切都是喜乐吧!
「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无论这是在失丧人群中的劳苦,或是在祂子民中,让基督成形在他们里面的生产之苦,两者都会生出生命来。
并非每一粒种子都会发芽,在自然界中也是如此。植物的工作只是去布散种子,不保留,不知道何者将滋长,是这一粒或那一粒,或是两者都一样滋长;一旦布散了,责任就转给那接受它的土地。而植物的目标——这一切发芽,开花和收成的目的——每一粒种子都应带着储存的生命力。
因此,我们的责任,不是在于我们的职事对别人看得见的果效如何,乃是在于,这职事必须是有圣灵和大能的明证。这样的职事将会使我们周围的人直接向神负责,看他们是接受或拒绝祂丰盛的救恩。这种职事,必「有神迹随着」。它会在这等人,就作了死的香气叫他死,在那等人,就作了活的香气叫他活(林后四16)然而,「他们或听,或不听……必知道在他们中间有了先知。」(结二5)
但是,即使当植物的目的已经达到,它仍然不是终了。「在大自然界是没有终点的,每一个终点是一个起点,每一个高峰只不过是另一个新阶段的开始罢了。」(注:爱默生)「地还存留的时候,稼穑……就永不停息了。」(创八22)生命引向新的死,新的死又再次回到生命,一再地,当我们认为我们已认识我们的功课时,我们发现我们自己又在神的神圣螺旋的另一圈的起点上了。「常带着死」是衡量我们生长的尺度。「当为耶稣被交于死地,使耶稣的生。在我们这必死的身上显明出来。」(林后四11)生命常常是很明显的,但那背后每天的死却是看不出来的。
是的,生命是最至极、复活的生命,满有光辉、喜乐而坚强,因为我们在这地上是代表祂,这位活着曾死过且一直活到永永远远者。在这过程中的死门上必须要有压力,但是一道死门并非一处居停之地;过程绝不是意味着是我们灵魂在此停留且一直打转之所,乃是藉着意志通过去而进入前面的光明中。我们可以且必须像植物一样带着它的记号,但是这些死的记号要是让神看见过于让人看见,而最重要且一直是这样的:耶稣生命的流入与流出。噢!让我们别叫不健全或忧郁的阴影遮蔽它;祂不是死人的神,乃是活人的神!祂会使我们让祂喜乐的荣光照耀出来。
想想这个奇迹——祂自己的生命之泉,涌溢在我们里面,占据了那些我们已得释放的地方,而把那些旧造一点又一点地埋入祂的坟墓里。「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加二20)我们当中太少人经历那隐藏在这位大有能力的内住基督里的源头,太少人明白「我们所有的己纤维都被祂的能力所贯穿渗透」是怎么回事。求主引领我们在这地上,无论代价如何,要进入对此充分的认识里。
而这结果不需因着我们离世而消逝,一旦耶稣接我们去,它会随着我们。照着我们周围所现的迹象、预兆来看,似乎我们毋需尝到死味,似乎所剩下让我们工作与为耶稣受苦的时间已不多了。但是,如果在我们的灵魂被释放进入那完美生命之境以前,那最后一道门仍必需经过的话,神仍能因着祂教会众肢体休戚与共的相关性,使用那些祂已做成在我们里面的,来祝福那许多我们所不认识的众人,正如植物过去年日中的那些细枝与叶子,当它们的个别性已遭遗忘,但却转为植物新生的生机。神只认识那蓄藏在我们每个人里面的无止境的可被成全的事。
我们难道不让祂通行祂的旨意么?我们难道不一路到底地在祂对我们的计划中与祂合作么?——不是像这些「地上发生的青草」无意识地,乃是用荣耀尊贵的自由意志选择的!我们难道不把它们小小生命中的故事,阐释在我们自己的生命中么?
这一切有关它们降服与牺牲的教训,都不是幻想的神祕主义。它们只是随时都可试验(尝试、经历)的实际。喔!它们必须被试验(尝试、经历)。如果我们在基督释放的大能中体认了祂的死,我们的家人会很快地发现出我们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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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耶稣祢这位钉死者:我要跟随祢的脚踪,求祢鼓舞我走下一步,不论它是引入幽谷,或升入光明,无论我王在何处,或死或生,祢的仆人也必在何处。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