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兹自述
Jonathan Edwards,(1703-1758)
我从儿童时代起,即对我的心灵有种种顾虑;但在我遇到最后一次的改变,领受新见解与新态度之前,曾经有过两个特殊的灵性觉悟时期。第一个时期,是在我进大学前几年的少年时期。那时在我父亲的教会中,有一种特别的灵性奋兴。有好几个月,我大受感动,非常关心宗教和我灵魂得救的事;而且也尽量尽各种灵性的本分。每天我常私祷五次,而且花许多时间与别的男孩谈论宗教;也常与他们聚会祈祷。我心中对宗教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喜爱。心中常想到属灵的事,而且常有自以为义的快乐;更以多尽宗教本分为乐事。我联合一些同学,在一沼泽僻静处搭了一座木棚,作为祷告的地方。此外,在树林深处,我有自己的隐密所,常独自退休其间,时常大受感动。当时我的情感似乎热烈而易受激动,每逢尽到宗教的本分时,我就感觉得意。我现在认为,许多人都同我当时一样,被那种情感和喜乐所骗,误以为那是神的恩典。
但是,过了一些时候,我的信心与热忱消退了;我完全失去了那些热忱与喜乐,抛弃了私祷,至少是再不是常常实行;我像一条狗吃原来所吐的,我也仍旧走罪孽的路。有时我心中的确非常不安,特别是在大学的后半期中;那时神以肋膜炎来打击我,使我几乎进入坟墓,但祂在地狱的深渊上把我摇醒了。然而当我痊愈之后,我不久又重蹈覆辙。但是祂不让我安然继续下去,我心中有过猛烈的争扎,直到我与邪恶的倾向发生了许多次冲突,并经过了屡次的决志,在神面前立定志愿来约束自己,我才完全断绝了从前一切的恶习,以及各种外表有形的罪;并得追求救恩,履行各种宗教的本分;只是再也没有从前对这些事所感到的那种热忱与快乐了。那时我很关怀内心的挣扎,冲突,和自我反省。我以追求救恩为一生的要事。然而,似乎我追求的方法,是很可怜的;我后来时常怀疑那种方法,能否产生救人的效果。我怀疑这种可怜的追求,是否成就了什么。不过,我追求得救的样子,是我从前所未曾有过的;我感觉到有一种为要得着基督宁愿撇弃世上百事的精神。我的这种关怀,曾持续着,并得着优势,产生许多内心的争扎,和磨练我的思想;可是,这种关怀似乎不得称为恐怖。
从儿童时期起,我心中就十分反对神的至上权的教义。这教义说神随自己的意思,拣选一些人得永生;又弃绝一些人永远灭亡,受地狱的刑罚。我一向以为这是一种可怕的教义。可是,我很记得,到了一个时候,我对神的这种至上权,和祂照自己所喜悦的去这样处置人永恒之事的公道处,似乎觉得十分满意,而且信服。可是我不能说出为何信服,有什么方法叫我心服。当时我固未曾想像到神的灵在这件事上对我有怎样非常的影响,后来许久也未曾想像到。只是到了那时,我才看得较远一些,我的理性也能够领会到这教义的公道与合理。无论如何,我的心思信服这个教义,把一切的反对和无理的追究都终止了。从那时起,直到现在,关于神的至上权的教义,在我思想上有了奇妙的改变;所以我对于神愿向谁施怜悯就施怜悯,愿叫谁刚硬就叫谁刚硬的教义,从不再提出反对。神使人得救与把人定罪的至上权与公义,如我每日亲眼所看的事一样,是我心中所确实相信的;至少我有时是如此确实相信。但是,从我第一次信服这教义后,我对神的至上权,屡次有了另一种感觉。从那时起,我不只是信服,而且是屡次愉快的信服。这教义屡次对我显得非常可爱,光明,甜蜜。我喜欢将至上权归於神。我最初相信这教义时,却并不如此。
那种对神与神的事所得到的甜蜜喜乐,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照我所记得的,我心中最初感觉到它,是当我读到提摩太前书(1:17):“但愿尊贵荣耀,归与那不能朽坏,不能看见,永世的君王,独一的神,直到永永远远,阿们。”当我读到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灵对神的荣耀起了充满了一种新的感觉,是与我以往所经验到的完全不同。圣经上从来没有别的话,对我发生过这种效力。当时我心中想:神的本体是如何美妙,倘若我能以神为乐,在天上与神相交,永远被神吸收,那是多么快乐阿!我不断地念这一节经文好像是将它歌唱一样;我又祈求神,叫我能以祂为乐,而这次的祷告与以往迥然不同,我觉得有一种新的爱一样。可是我总未曾想到其中有什么属灵的事,或有拯救人的性质。
大约从那时起,我开始对基督,对祂的救赎之工和荣耀的救法,有一种新的领略与看法。对这些事。我心中常有一种甜蜜的感觉;我的心灵常被领入各种愉快的静观默想中。我的心思很喜欢多花时间去学习并默想基督,和祂的优越美丽,以及祂白白赐人的美妙救法。当时没有别的书,比论到这些事的书,对我更为可爱。雅歌(2:1)所说:“我是沙伦的玫瑰花,我是谷中的百合花,”对我特别富有意味。我认为这两句话甜蜜地表现着耶稣基督的可爱和美丽。当时全部雅歌对我都佳美可爱,使我时常诵读。我在默想中心中时常感觉到一种令我神往的甜蜜。这种心情,我不知道如何说明,只好说是心灵中的宁静甜蜜,使我将世上的一切顾虑都撇下了。有时我看见一种异象,好像是远离人类,独自在深山或旷野中,与基督甜蜜交谈,为神所吸收。那对神圣之事的感觉,屡屡在我心中忽然燃烧起来,好像是芳香之气,有时心灵魂里有无限的热忱发生,是我无法说明的。
在我经验到这些甜蜜之事不久以后,我将心中所经验到的一些事,述说给我父亲听。我同父亲交谈,我心中颇受感动。谈完后,我独自走出来,到父亲牧场中的一个隐密处去默想。我在那里走着,仰望天空和云彩,心中立刻甜蜜地感到神荣耀的尊严与恩典,是我无法说明的。我觉得神的尊严与恩典甜蜜地联在一起,打成一片;这是一种温柔甜蜜,圣洁的尊严;也是一种尊严的慈悲,是一种令人起敬的甜蜜,一种崇高,伟大,圣洁的温柔。
此后,我对属神之事的感觉,逐渐增加,而且越发活跃起来,心中也越发感到甜蜜。一切事物都改了观;差不多每一事物好像都披上了神宁静甜美的荣耀一样。神的优美,智慧,圣洁,慈爱,似乎表现在每一事物中;在太阳,月亮和星辰中;在白云和碧天中;在花草树木中;在流水和整个自然中;这一切都使我的心思倾注。我常夜间静坐,不断注视明月;白日则常仰望苍天白云,瞻仰神在这些事物中的美妙光荣。就在这些时候,我低声唱出我对创造主与救赎主的默想。以前最叫我惊恐的迅雷闪电,如今倒是诸般自然中最使我感到美妙的。以前每逢我看到有雷雨时,我就大为恐惧,一听见雷声,就恐怖非常;如今迅雷闪电反叫我欣喜快乐。那即是说,我一看见雷雨来临,我就感觉到神。每逢这种时候,我常乘机准备自己,以便观看云彩和闪电,听神的迅雷威严可畏的响声,这种雷声常是非常有味,使我甜蜜的默想到伟大光荣的神。当我如此心神向往时,我常常自然地将我的默想歌唱,用歌声独自唱出我的思想。
我对我美好的情形,大为满意;但我并不以此为足。我的心灵渴慕神与基督,和更多的圣洁。我的心似乎充满了渴慕,几乎要破裂了,使我屡次想起诗篇(119:28)的话:“我的心因渴慕而破裂。”我心中常感到悲哀,痛恨我未曾早日归向神,好多有时间来在恩典中长进。我的心思多多倾注在属神的事上,几乎是不断地在默想这些事。年复一年,我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思想属神的事。我常独自在林中和僻静处行走,每逢默思独语,所祷与神交谈时,我就将我的静观默想歌唱出来。无论在何处,我几乎在出声祷告。祷告对我似乎是一件极自然的事,好像是那把我心中的热望放出来的呼吸。如今我从灵性之事所感到的快乐,迥非我前面所提到幼年时代所有的可比;因为幼年时代所有的,恰如一个生来瞎眼的人对于愉快美丽的颜色,毫无所知一样。如今所有的,乃是使心灵鼓舞更新,较为纯粹内在的喜乐。已往的喜乐从未打入心坎,并且不是从看见属神之事的神圣优美而来,也不是从因尝到了那些事中使心灵满足并赐生命的福分而来。
我对属灵之事的认识逐渐增加,直到一年半之后,到纽约去传道;当我在那里的时候,我觉得非常认识这些事,远胜于过去所认识的。我对神和圣洁的渴望,也增加了很多。纯洁,谦卑,圣洁,属天的基督徒生活,对我似乎特别亲切。我渴望在凡事上作一个完全的基督徒,与基督可敬的相貌相似;而且想在百事上都按照福音纯洁,美妙,和可颂赞的规则而行。在这些事上,我渴望有进步;这使我不断努力追求它们。我日夜不息,继续努力,不断追问,我如何才能更加圣洁,过更圣洁的生活,作更像神的儿女和基督的门徒。如今我求多在恩典圣洁,和圣洁的生活上有长进,较之未蒙恩以前的时候,来得越发热烈。我不断省察自己,又研究并策划过圣洁生活的种种方法,其热心努力的程度,甚於我一生中对任何事的追求;只是我太依靠自己的力量,这在后来对我大有损害。当时我的经验,尚未使我知道自己在各方面都是极其软弱无力的;也尚未使我知道我心中深藏着无限深沉的败坏与欺骗。然而我还是热烈地追求更多的圣洁,和对基督的顺服。
我所渴望的天堂,乃是一个充满圣洁的天堂,在那里与神同在,在神的爱中,和与基督的圣洁相通里,度永生的生活。我心中常常默想天堂,天堂的福分,并在天堂所过完全圣洁,谦卑,和仁爱的生活;而且当时我常以为天堂福分的最大部分,乃在众圣徒能对基督表达他们的爱。当时我深感到自己心中所愿望的,不能随意表达,乃是一个最大的阻碍与重担。我心灵深处的热忱,似乎是遭了阻碍,不能自由自在地如同火一般冒出来。我常忖想,若在天堂,我将如何充分自由地表达我的心意。天堂对我乃是一个爱的世界,乃是非常愉快的;而所有一切的福乐,无非是在纯洁,谦卑,美妙,神圣的爱中生活。
我记得当时我对圣洁所存的思想,有时使我对自己说:“我确知我喜爱圣洁,像福音中所提到的”。我觉所在圣洁中没有别的,只有令人神往的爱;在那里只有至高的美丽与可爱……一种神圣的美,远较世上万事为纯洁;世上万事与之比较,就像泥淖粪污一样。
照我当日对圣洁所笔录下来的默想,我认为它是一种芬芳,愉快,美妙,宁静的东西;它给灵魂带来一种说不出来的纯洁,光明,平安,神往。换句话说,圣洁使人的心灵变成神的园地,长着各种芬芳可爱的花朵;一切都是愉快,可爱,安宁的;一切都享受着那甜美,温柔,充满生机的阳光。照我当日所记下来的默想,一个真基督徒的灵魂,是像我们在春天所看见的一朵小白花一样;它长在地上,小巧卑微,张开它的内部来接收那可爱的太阳光辉;恰似在享受恬静的安乐一般;在它向四周放射温香,亭亭玉立在群花之中;它们都同样张开内部,吸收阳光。据我看,在人的圣洁中,没有任何部分能像谦卑,虚心,以及痛悔的心这般可爱,也没有什么使我这般渴望。我心中渴望在神的面前躺下,如同躺在尘土中一般,好叫我成为渺小虚无而神却是一切,我愿意在神的面前作一个小孩。
在纽约时,我有时想到过去的生活,使我大为伤感,想到自己真正开始属灵的生活,为时是多么晚,而在那时之前,我的生活是多么恶劣;我曾经号啕痛哭,而且为时非常之久。
在一七二三年一月十二日,我严肃地将自己献给神,而且将这事写下:我将自己的生命和一切所有都献给神;将来凡事都不要自己作主;凡事都不要自向其是。我严肃许愿,要以神为我的整个生命和快乐;在盼望和生活上,决不以别的东西作为我的幸福一部分;且要以神律法作为我服从神的常规:当竭力抵抗世界,情欲,恶魔,直至生命尽头。但是,每当我想到自己怎样未尽本分,我就当抱愧无穷。
当时我居住在史美兹先生家中。我与他和他敬虔的母亲,有着充分甜蜜属灵谈话。我与真敬虔的人彼此相爱;除耶稣圣净的信徒外,我不想与别人同在一起。我极渴望在世上促进基督的国,我的私祷大都是为此而祈求,若我听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有什么事情发生,是在任何一方面与基督的国有关,我就心神向往;而且这种消息使我兴奋得很。我常热心阅读一切新闻,大都是为求找到世界上有关宗教的新闻。
我时常退修到赫德逊河边,离开城市较远的僻静处,去默想属神的事,并与神交谈。在那里我曾经有过许多甜蜜时光。有时史美慈先生与我一同在那里散步,谈论到属神的事;我们的谈话常转到基督的国在世上的推进,以及神在末后的日子为祂的教会所成就荣耀的事。我在当时和别的时候,最爱读圣经,胜于任何的书。每逢读经时,每一个字都似乎打动我的心。我感到在我心中有什么东西,与那些美妙有力的经言,发生和谐的共鸣。我常觉得每一句都放出那么多的光辉,给予那么多的滋养,使我不肯放过;我常花长久的时间只忖想一句话中的奥秘;似乎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奥秘。
我于一七二三年四月离开纽约,很悲楚地向史美慈夫人及其子告别。当我要离开那一个我曾享受过许多甜蜜而愉快日子的家并那一座城时,我的心似乎要沉下去。我由纽约取水道赴卫特菲勒得(Wethersfield);开船航行时,我双眼不离纽约城,直到望不见为止。可是经过那一翻悲苦的离别后,在当晚上岸留宿地韦斯彻斯特(Westchester),我在神里面大得安慰;从此到塞卜鲁克(Saybrook),一路都很愉快。当时我想到在天堂会到亲爱的圣徒,永不分离,那是多么甜蜜阿。船到塞卜鲁克,于星期六上岸留宿,在那里守安息日;我在那里有着一段甜美畅快的时间,独自在田野中散步。
回到温得索(Windsor)后,我心情的愉快仍是与在纽约时一样;但当我一想到纽约的友人们,我就感到心中悲苦消沉。助我解除忧思的,乃是默想天上的情形,如同我在一七二三年五月一日的日记上所记的。我一想到天堂,就大有安慰,那里满有喜乐;那里只有美好,安静,和可喜的爱而没有烦恼;那里继续有这种爱最亲热的表现;那里亲爱的人彼此相爱,永不分离;那里凡世上可爱的人,将无法形容地更为可爱,而且对我们满有爱心。这些相爱的人在那时要聚在一起,颂赞神和祂的羔羊,那是何等甜蜜阿!一想到这种快乐和这种颂赞乃是永不止息,直至永恒的,我们心中就要充满何等的喜乐……一般说来,我保持了如同在纽约城一样的心情,一直到我往新港(New Haven)充当大学教师的时候;尤其有一次我从波斯顿旅行,在坡勒顿独自行经田野,特别感到此种快乐。我到新港之后,即在灵性生活上感到消沉;我的心思被一些大大惑乱搅扰我的事务牵引,而不再迫切追求圣洁。
我於一七二五年九月,在新港遘疾,当我赶路回温得索家中时,行抵北村,病剧不能前行;我卧病该地,约有三月之久,在病中,神用祂灵的奇妙影响,又来开恩看顾我。我心中充满神圣甜蜜的默想和属灵的渴望。我注意到,那些夜间在我身边守夜的人,常盼望快快天明,这使我想起诗篇上的话——我的心灵喜欢以这为自己的话——:“我的心等候主,胜过那些守夜等候天明的人;我再说,胜过那些守夜等候天明的人”诗(130:6);每逢阳光从窗中射入时,它就使我灵魂苏醒。清晨的光辉好像是神的荣光的影子。
我记得大约在那个时候。我常渴望我所关心的人都能悔改得救;只要他们真成为圣洁,我乐意尊敬他们,作他们的仆人,伏在他们脚前。但是,过了一些时,我又被一些俗物所缠扰;它们把我的思想占据,把我的灵魂打伤;这样下去——这不待多说,以免令人生厌——使我比以前更多认识自己的心。
自我到此镇之后(按指诺安普顿Northampton),我常因默想神和祂光荣的完美以及耶稣基督的至善,而得到了甜蜜的愉快。我觉得神是光荣可爱的,主要的原因,是在於祂的圣洁。我以为神的圣洁,乃是祂性格中最可爱的。神有至上权,祂白白施恩,要怜悯谁就怜悯谁的教义,和人绝对依靠圣灵运行的教义对我常是佳美光荣的,也是使我大有喜乐的。我认为神的荣耀,大部分是在於祂的至上权。我最乐意到神的面前,崇拜祂为至高的神,祈求祂大施怜悯。
我喜爱福音的道理;它们是我灵魂的青草地。福音对我乃是极丰富的宝藏;它乃是我所最渴望的宝藏。我渴望将它永远保存在心中。一般说来,基督的救法乃是荣耀的,优越的,最美丽可爱的。我常觉到,人若用别的方法去领受救恩,乃是非常糟蹋天国的恩赐。以赛亚书(32:2)说:“必有一人像避风所,和避暴雨的隐密处……”这话对我是最可喜的,也是最感动我的。
我常觉得与基督合为一体,乃是最可喜的事;我乐意基督作我的头,我作祂身上的肢体;也乐意基督作我的师傅和先知。我常用甜蜜和渴慕的心灵,想作一个小孩子,拿着基督的手,由祂引领经过这荒野的世界。马太福音(18:3)所说:“你们若不回转变为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的话,对我甜蜜有味。我爱想到觐见基督,虚心领受祂的救恩,只求谦卑地高举基督;完全断绝自己的根苗,以求在基督里面扎根生长;在基督里有了神,就万事皆足了;因信神的儿子基督,就可终身过着谦卑和真实依靠祂的生活。我每逢读到诗篇(115:1)的话:“主阿,荣耀不要归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要因你的慈爱和诚实归在你的名下,”和路加福音(10:21)所记基督的话:“正当那时,耶稣被圣灵感动就欢乐,说,父阿,天地的主,我感谢你,因为你将这些事,向聪明通达的人就藏起来,向婴孩就显露出来。父阿,是的,因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就觉得很是甜蜜。那使基督感觉欢乐的神的至上权,我以为是值得这样欢喜快乐的;那种欢乐似乎表现基督的崇高伟大,并表现祂具有何种精神。
有时只要提到一个字,只要看见基督之名或神的一种属性之名,我就心中火热起来。因为神是三位一体,这使我觉得祂特别光荣。神既在父,子,圣灵三位之中存在着,这便使我更想到祂的崇高。我所尝到最甜蜜的欢喜快乐,不是从我自己抱有好景况的指望而来,而是从见到了福音中荣耀的事而来。每逢我享受这种甜蜜喜乐时,我的思想似乎远超出自己的景况;在这种时候,若把我的眼光从内心所瞻仰着的荣美对象,转移到自己身上和自己的好景况,那就是一种担当不起的损失了。
我常关心基督的国在世上的进展。历史上关於基督的国之进展,对我是甜美有味的。在我所读的历史中,那最有味的,乃是关於基督的国之进展。读史时,每逢我期望要遇到这一类的事,我就满心欢喜去读。我因圣经对基督的国在世上荣耀之进展所有的各种应许和预言,心中大感喜乐。
我有时深感到基督是何等优美完全,祂是何等适宜於作我们的救主;我认为祂远超过世人,是千万人的首领。祂的宝血与赎罪之工,乃是甜蜜的,祂的公义也是如此;这种感觉都是随着灵性的热忱而来;我用内心说不出来的挣扎,呻吟,与悲苦来渴望虚已,完全被基督所吸收。
一七三七年,我为着健康,有一次骑马到林间去,照着平常的习惯,从马上下来,到了一个幽静处,一边散步,一边对神默想祷告。忽然有一个非常的异象出现,我看见神人间的中保神子的荣耀,和祂伟大,完全,纯洁,美妙的恩典与爱,以及祂谦卑温柔的俯就。这种宁静甜蜜的恩典,也显得非常伟大超过诸天。基督无法形容的优美崇高,足吞一切思想和概念……这种情形,照我所能计算的,持续约有一点钟之久,大部分的时候,我是眼泪直流,大声号哭。我心中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迫切热望,想要把自己倒空消灭,躺在尘埃,只让基督把我充满;我要以圣洁和纯全的爱去爱祂,信靠祂,生活在祂里面,一生跟从祂,服事祂;靠祂的神圣纯洁,使我得以完全纯洁成圣。另外有几次,我也看见同样的异象,产生同样的效果。
有许多次,我感觉到三位一体的神圣灵,使人成圣的光荣,和祂将神圣的生命和亮光灌输到人心灵中的圣洁工作。神在圣灵的运行中,表现祂乃是神圣的荣光和美妙无穷的源头,能以十足充沛满足人的灵魂;又能美妙到发出来,好像灿烂的太阳美妙地发散光线给与生命一样。我有时感觉到神的道崇高优美,这就是生命的道,生命的亮光,和给人生命的优美甜蜜之道。我如饥如渴地羡慕神的道,来充满我的心。
自我居留此镇以来,我对自己的罪恶,心中常感到悲楚,常大声号哭,有时哭得很久,甚至我只得把自己关起来。我认识自己的邪恶和心术的败坏,远胜於蒙恩悔改之前。我常觉得,神若究察罪孽,那么,我在造世以来人类中,乃是最大的罪人,不免下最低一层的地狱。每逢有人到我面前来谈到他们灵魂的事,表示他们的罪恶深重,简直同魔鬼一样,我总是想到他们的这种说法,太不足以表明我的邪恶。
我久已看到我的邪恶,似乎是完全无法形容,出于人想像之外的,有如泰山压顶,洪水淹身一般。我对我的罪,不知如何说,只好说是无量的罪上加无量的罪,无量的罪上乘无量的罪。这些年来,我心中和口中都念道:“无量的罪上加无量的罪……无量的罪上加无量的罪!”每逢我察看我的内心,想到自己的罪恶时,我就觉得我的罪像无底坑,深过地狱。若不是因有耶和华的丰富和荣耀所无穷高举的白白恩典,祂用威严的权能和至高的荣耀所伸出来恩典与权能的膀臂,我认为我的罪就要使我降到地狱底下的地狱;其底远非任何视线所能及,而只有神至高恩典的眼睛才能看到。然而我以为我对罪的认识,仍然是太轻微渺小了;我很惊讶,我没有更认识自己的罪。我确实知道,我太不认识自己的罪。每逢我为自己的罪痛哭几场之后,我知道我的痛悔对於我的罪并无补益。
我近来渴望有一个忧伤痛悔的心,愿意俯伏在神的面前;当我祈求谦卑之心时,我不忍想到自己并不比别的信徒更谦卑一点。我觉得别人所达到的谦卑,也许与他们相适合,然而我若不作人类中最谦卑的人,我就是卑鄙地抬高了自己。别人说他们渴望自己“卑贱到尘土”,那对他们也许是恰当的说法;但我总想到,我当“在神的面前俯伏卑下到无限的地步”,而这句话在我的祈祷中,常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当我幼年作基督徒时,我对心中无穷的邪恶,骄傲,欺骗,伪善和欺骗,是如何愚昧无知,至今每一念及,犹有余痛。
我近来较比以往,更认识我须绝对依靠神的恩典,能力和善意;而且更觉得靠自己的义,乃是一件可怕的事。我若因想到自己有什么嘉言懿行和仁心义举,便沾沾自喜起来,我觉得那是可恶可厌的。然而我如今较比往日更深刻感到有骄傲自义之心,这感觉叫我大为苦恼。我看见那条蛇,在我周围,继续举起它的头来。
虽然我以为在第一次蒙恩悔改以后的两三年中,在若干方面比起如今来,我是一个较好的基督徒,并且更常有欢喜愉快的生活;不过近年来我却能更充分恒常地认识神的至上权,而且更以此为乐,并更认识基督为福音所启示的中保而有的荣耀。特别是在一个星期六晚上,我发现福音的优美超乎一切道理之上,叫我不能不自言自语说:“这乃是我所选拣的亮光,我所选拣的道理”;而且论到基督说:“这乃是我所选拣的先知。”我那时觉得,跟从基督,领受祂的教训与光照,蒙祂训诲,学习祂,生活在祂里面,有说不出来的甜蜜。在另一个星期六晚上(一七三九年一月),我深深感到尽本分行事,作所当作的事,而且符合神的圣旨,那是何等美妙蒙福的事;这感觉使我大声哭号,而且哭得很久,只好把房门紧闭。我不得不叫道:“凡作神眼中看为正的事的人,是何等有福阿!他们真是蒙福的,他们是快乐的人!”同时,我心中大受感动,认为神管理世界,按照祂自己的美意规定万事,那是何等妥当适宜的事;我心中快乐,因为神统治了世界,祂的旨意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