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恩”与我——

一个数学教授的见证       方柱中

我的母亲受祖父母的影响自幼虔诚相信主耶稣。我的父亲也因妻子的祷告接受了救恩。悔改重生。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在香港一所教会中学读书。虽是“心里相信,口里承认”,对许多基督教真理还很模糊。又因功课压力和其它课外活动,没有认真地看圣经。当时有一位著名电影演员因相信耶稣,生命作了180度的转变,不但完全放弃令人羡慕的“明星”生活,还组织布道团,积极传福音。我曾自问,“我会不会愿意放弃成功的事业,像这位信徒奋不顾身地事奉主?”

特别令人注目的是这个由艺人变为传道人的信徒有些不寻常的经历。她不但悔改重生,还接受了“圣灵浸”,也称为“圣灵充满”,而且有圣灵的恩赐。例如先知按手治病,赶鬼的能力,其中尤被人议论纷纷的是“说方言”的恩赐。我虽是莫明其妙,却颇感兴趣,阅读了不少有关的报导,发觉反对这位传道人和她所属的布道团最激烈的不是非信徒而是其它的基督徒和基督教会,称之为“灵恩派”,打入“异端”的行列。言轻者批评这个布道团曲解圣经,把只为初期教会而设的圣灵恩赐带到二十世纪来。言重者甚至说“灵恩派”是魔鬼的工具,用来妖言惑众,千万不可接受。令我不解的是这群“灵恩派”信徒特别热心爱主,满有喜乐,不怕攻击和逼迫,那种全部摆上的精神和行为令人感动,怎会是魔鬼的工作?教会的牧师对我说:“你在接受耶稣基督为救主的时候已经被圣灵充满,勿需再求。对这种极端的灵恩教义,你最好“敬而远之”,而且他们高举方言,不举基督,不合圣经的教训。我听了半信半疑,也就把一颗好奇心放下了。

1962年我念高中的时候,妈妈得了严重的高血压,和肾脏病。她是教会的司琴和执事,不少教友为她祷告。一个周末下午一群弟兄姐妹来我家探访。他们和蔼有礼,穿着朴素,尤其是女的,一律是灰色或淡绿色长衫(旗袍),发型简单守旧,满脸笑容。从口音一听便知大多是北方人。他们表示特来为我妈的病祈祷。因为素未谋面,妈妈也不认识他们,我心里有所戒备。妈妈却乐意也接受他们的善意,在客厅中座下来。八九位弟兄姐妹站在她身旁围成两个小圈子,有的用手轻放在妈妈头上、肩上和背部, 开始祷告时声量小,似是国语(普通话),几分钟后声量逐渐增高,国语变成我听不懂的语言,我想,大概这就是方言了。在约二十分钟的时间里, 方言祷告的声量增加到一个定点便保持不变。我细心观察,大部分祷告者都是闭上眼睛,举起双手或单手,我妈妈静座椅上,脸部安详,并无异状,声音虽大,却不觉混乱,也不烦扰,反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我们中间。最后声音突然速减,在半分钟内便完全寂静,好像各人都在默祷。一分钟后祷告者便先后结束,有些亲切地握着我妈妈的手,有些轻拍她的肩部和手背,一位弟兄过来和我握手说:“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你。”我速说:“没有,没有,谢谢你们为我妈妈祷告。”然后他们一起告辞。

我问妈妈:“觉得怎样?”她说“没有什么,觉得很安心。”我一直不相信“方言”这回事,但对这些被称为“灵恩派”的弟兄姊妹却很同情。他们的热心和笃信,加上谦卑的态度,令我念念不忘。我觉得教会内外人士对他们的评击是缺乏爱心,而且是片面和武断,没有深入了解的结果。我那时候才十多岁,也没有认真去认识“灵恩运动”的内容。

翌年我到美国读书,三年后妈妈在上海被主接去,她最后的一封信说:我见到主亲自来病房看我,他全身雪白,发光。我求他教我唱灵歌,他说,“你不必唱,我有另外的工作给你,”一切都很真。

1971年夏天我带着新婚夫人第一次回香港,也去澳门镜湖医院看望医病多年的三姨,在那里遇到一位经常来探访,姓曹的姐妹,曹姐妹的衣着和神态令我回忆起九年前来我家祷告的那一群基督徒。三姨告诉我,这位曹姐妹所讲的你不一定同意,但可以听。”于是我和不会中文的夫人便跟曹姐妹在病房里谈了近两小时。曹姐妹引用多处经文来支持她对“圣灵充满”的感受和了解。我是第一次听到“全备福音”这个名词。曹姐妹所说的我不全明白,也不全同意,但对她热切和诚恳的态度我很受感动。令我惊奇的是我太太一句也听不懂,却安安静静地听了百多分钟。那天下午我们去拜访曹姐妹所属的澳门教会(像初期教会,以地方为名,不用宗派的名称),也认识了她的先生孙弟兄,孙弟兄眼睛不便,但头脑清醒,吃晚饭时他侃侃而谈,告诉我他的经历和见证。提到“圣灵”和“灵恩”,他也有特别的见解。可惜我的国语不流利,孙弟兄乡音又重些,未能深入地讨论和交通。但我相信他和曹姐妹曾为我祷告,求主的怜悯。

1969年起我便在一个基督教大学任教,但我的信仰肤浅,更谈不上和主耶稣有密切的关系。和别人谈论宗教,我能说的都是从书本刊物看到的或从牧师和主日学听来的第二手资料。我以为上帝给我一个灵活的头袋,一切计划和行动都以数据和逻辑为始,以推理和分析为终,遇到困难,先自已着手解决,最后无能为力才求上帝帮助。在这种半冷不热的信徒生活中浮沉了数年,我开始对自已的灵命不满,需要一个更新,我尝试转换教会,不见有效。继而多读点圣经。总觉枯燥难明。直到1975年初看到一篇美国著名演员和歌星“白潘”的见证,详述受圣灵充满及说方言的经历,和生命与家庭的改变。我心里想,难道这就是我的需要?

以后数个月我看了更多有关圣灵的书籍和见证,也参加了本地“全备福音商业弟兄团契”的每月聚餐。这个团契包括来自许多不同宗派背景的基督徒,也有少数天主教徒。他们主要目的就是传扬耶稣基督的“全备福音”,包括“圣灵施洗”和圣灵的恩赐。团契虽以弟兄为名,聚会时姊妹和小孩一律欢迎,许多是全家出席,我最留意的是这些聚会充满喜乐,感恩和赞美主,没有所谓“高举方言,不举基督”的现象,某次聚餐一位同桌的弟兄站起来作见证说:

“我读书不多,没有学问,以搬运废土为生,但是我爱主耶稣,每天清早去搬泥我都邀请耶稣和我同去。我把一天的工作交给他,求他保守带领------他是又真又活的神------我很爱耶稣------很爱耶稣------

这位弟兄口才不佳,也不习惯站讲台,但他内心感恩和喜乐表露无遗,都是我这拥有多个学位的教授所没有的福份。我在想,“他有的,也正是我需要的。”

在寻求“圣灵充满”的过程中我犯了一个普遍的错误,就是把重点放在圣灵的恩赐上,我们求的应是赐恩典的圣灵,不是被赐的恩典。一天晚上我独自在厅里祷告,求说方言的恩赐。我把口张开,舌头转动,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失望之余,我对自已说,“大概我没有说方言的恩赐。”几天后我去30英里外一个小镇参加晚上举行的查经聚会。竟就在那位搬运废土的弟兄家里。炎热的地下室挤满了三四十人,由一个过路的传道人主持。内容正是有关“圣灵充满”的章节,由使徒行传开始,到保罗的哥林多前书和其它书信。因为描述圣灵的经文革实在又多又广,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也只能讨论其中一部份。最后全体站起来作结束祷告。那位传道人向会众说,“我们当中有哪一位在追求圣灵施洗,请站到前面来让我们为你按手祈祷。”我对上帝说,“他指的也许就是我吧。如果我应站到前面,请你移动我的双腿。”

没有反应,我也没有走到台前,简短的祷告也就结束了,在高速公路回家途中我对上帝说,“主啊,你知道我的心。”就在这时我突然开口说出自已听不懂的声音,很自然,毫不费力,但我是主动,没有被逼说出来。我吓了一跳,立即停止不说,心里问上帝,“主啊,这是从你而来的吗?如果不是你给的,我就不要。”上帝的回答马上来到,“谁有儿子求饼, 作父亲的反给他石头呢?儿子求鱼, 反拿蛇当鱼给他呢?你知道拿好东西给儿女,何况天父,岂不更将圣灵给求他的人么?”(路加福音1111-13。)来得好快,我想也不用想!于是我放心了,开口再用方言祷告和赞美主,滔滔不绝,比用英文或中文容易得多了。要说要停我都可以控制。只是不愿意停止。那像拾到什么宝物,珍贵无比。

一连数天,我好像活在九重天外,心里有无穷的喜乐。我细读约翰福音和主仆倪析声的传记,发现许多从前不明白的经文现在都清楚明亮了,圣灵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圣经的奥秘,亲自教导我们经文的涵义和真意。我再也不敢用自已渺小的头脑和思想来解释神的话了。我到处对人说,“我真正地遇到了主耶稣,现在我能有第一手资料向你介绍我的救主。”碰到的人,不论是生是熟,都对我笑或微笑,原来是因为我一直会向人含笑。我写了一封信给还在澳门的孙弟兄和曹姐妹报喜,告诉他们圣灵充满后我不但能说方言还能唱。谢谢他们数年前给我的启示和见证。神垂听了他们的祷告,怜悯我这个骄傲自大的罪人。

我的上司是大学教导主任,也是教会长老,为人善良正直,但反对“灵恩运动”,他告诉我,“你这些反常的举动和感觉都是一时冲动,心理作用的影响。一两周后便会清醒过来,回复你原有的理智。”这是32年前的事,感谢主,我没有“复原”,虽有软弱的时候,却清楚知道有过圣灵浸的经历,也没有失去方言的恩赐,继续追求圣灵充满的恩典,力量和所结的果子。我也有被人误解的反对,扣上“灵恩派”的称号,但比起从圣灵而来的喜乐,这一点“苦头”就微不足道了。

(写于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