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1、来自山那方的信息(1)》(文章有删减)

 

我从不认识祖父代摩士——他在我出生前已逝世了——可是他的故事我以听过好几千次,各种细节我都清楚知道。眼望着园中橘树在月光下抖动的时候,我感觉能见到一个遥远而古老的境界。对亚尔美尼亚人来讲,这不是一件难事。我们是旧约时代的民族,在我们的心目中,过去与现在都交织成一片,百年前的事,千年前的事,两千年前的事,正如日历上的日子一样地真实。

听得多了,我深感我可以目睹那个卡拉卡刺的小村庄——在亚拉腊山的巌山麓下,就是圣经记载挪亚方舟停留的那座山。当我闭目静思的时候,我可以见到那些石屋,棚及仓,以及祖父代摩士所住的仅有一间房的屋子。在那间房子里,祖父有五个女儿——却没有儿子——在亚美尼亚人的眼光中,这是一个莫大的耻辱,正如古代的以色列人一样。

我可想象到祖父每主日如何率领五个小女孩走往家庭崇拜。虽然大部分的亚尔美尼亚人都是正教徒,祖父及卡拉卡刺的村民却是长老会的信徒。我能见到他如何走向那家举行礼拜的家庭,哪怕周围充满了无言的责备,他依然是高仰着头前进。

他有急切的需要,我不懂为什么五十年以来,徐徐自山那边传来的奇异信息他没有立刻接受。这信息是由俄罗斯人带来的。祖父对俄罗斯人也很友好,只是他现实的头脑不能接受那些关于奇迹的故事。俄罗斯人来的时候是成群结队乘着许多帆布盖着的车辆而来。他们的服装也和我们一样,一领长衣,腰间索着繸缨,已婚的男人满颊长须。亚尔美尼亚人对他们很是融洽,因为我们很多人都会俄语。他们听俄罗斯人所讲的“圣灵外溢”向着成百成千正教徒的故事,俄罗斯人是带着礼物来的人:圣灵的礼物,预备与人分享。一次他们来了以后,祖父母互相讨论直至深夜。有一点祖父是坚持的,俄罗斯人所讲的都有圣经的根据。

“我意思说,医治是在圣经里的。说方言和预言也有。可是这一切在我们亚尔美尼亚人的心目总是不完全。”他的意思是说可信赖,通俗与现实。

祖母老是怀着一颗沉重的心说:“你知道吗?当你提到预言及医治,这些就是神迹。”

“对。”

“如果我们如此接受圣灵,你想我们也可以祈求神迹吗?”

“你意思好像说祈求一个儿子。”

祖母开始哭了。有一件我确实知道的事,在一八九一年,一个五月阳光灿烂的早晨,祖母在哭泣。

数年来,卡拉卡刺村中已有好几个家庭接受了俄罗斯人五旬节会的信息,祖父的内兄,马加地许·莫西干也是其中的一位。他受了圣灵的洗礼,常来沙卡林农场讲说他生活中新发现的喜乐。

在一八九一年五月二十五日的那一天,祖母和几位妇人在房间的一角正在缝纫。祖母一边缝纫,一边流泪,眼泪直滴在她膝上的衣料上。

在房间的另一方,马加地许·莫西干靠着光线充足的窗前,在年圣经。

突然地,他暂停读圣经,走过房间。他的浓胡须上下摇动,紧张地径向祖母面前站着说:“古利莎,主刚向我说话。”

祖母伸直了背回答着:“是啊,马加地许?”

“祂给了你一个信息,古利莎,明年今日你要生一个儿子。”

祖父自农田回来的时候,祖母以神奇的预言来迎他。他当然是高兴而怀疑,只是带着微笑,无言无语耸耸肩在日历上。

数月后,祖母怀孕了。在那时卡拉卡刺村人都知道这个预言,整村都在期待。正在一八九二年五月二十五日,祖母生了一个儿子。

这是我们家族第一次接受圣灵的经验。全村的人都同意:这孩子的名应为以撒,正如 神应许亚伯拉一样。

以撒诞生后,我相信祖父每星期参加礼拜的行列时更得意了。可是祖父如其他亚美尼亚人一样总是有一股顽固劲。他认为自己固执的脑筋不应该无保留去接受像圣经中那样超自然的预言,可能马加地许的预言只是巧合而已。

有一天祖父完全释疑了。

在一九〇〇年,以撒八岁,他的妹妹哈马刚刚四岁,又有消息说一百位俄国基督徒的车队自山那边来我们的村子,大家都非常高兴。卡拉卡刺的习惯是,无论何时,基督徒来时总是设宴招待。祖母虽然不同意俄罗斯人所传的“全福音”教义,她还是认为他们的来是按着神安排的时间,所以欢迎宴决定在我们家前的广场上举行。

祖父对他的牲口引为自豪。听到俄罗斯人来的消息,他立刻检查他的牲口,他要选一头最肥最好的牛为宴会所用。

不幸的是,最肥的牛犊,经检查的时候,发现有个大瑕疵:这头牛一只眼睛是瞎的。

怎么办呢?祖父对圣经是熟悉的,决不能献上有瑕疵的动物给 主,正如在利未记廿二章廿节所说的:“凡有残疾的,你们不可献上,因为这不蒙悦纳。”

正是进退两难!牲口中再没有一头够一百个客人吃的。祖父四周一看,没有人看到,不如宰了这头大牛把它残疾的头收藏起来,如此当然是人不知鬼不觉!祖父将这头牛引入仓中,亲自屠宰,迅速地把牛头包起来藏在一个暗黑的角落里,盖上了麦子。

祖父刚好赶及时间,正将牛肉调味好的时候,他便听到车队辘辘之声,往着卡拉卡刺进行。一个多么令人难忘的欢迎场面!在风尘途中来的是惯见的车队。每辆车都由四匹汗流满身的马拖曳。队首的车辆,直挺挺地乘着的是一位族长,长长白须的领队先知。

整个村庄都在准备这个宴会。不久这头大牛便在一大堆的炭火上旋转烧烤。晚上大家都聚集一齐等候,围着长木板搭的桌子,又渴又饥。宴会开始之前,食物必需受祝福。

这些老派的俄罗斯人不随便祈祷——连谢饭也在内——除非他们受到所谓的“油膏灌注”。他们要等候 主,如他们所云,是要等圣灵降临。据他们说,(祖父便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可以切实地感觉 祂的来临,时候到了他们就会举臂欢愉地舞蹈。

那一次也依然一样,俄罗斯人等候圣灵的灌注。不久,在众目之下,先是一位,又是另一位,开始舞蹈。一切都如往日一般,不久食物被祝谢,宴会便可开始了。

使祖父失望的是那位族长举了手——并不是祝福——却是令舞蹈停止。对祖父注目而视,这位高大的长发老人离开餐桌一言不发。

祖父也看着那位老人的一举一动,他一直走向仓中。一会儿,他又出来了,他的一手举着祖父所偷藏在麦子下的袋子。

祖父开始战兢。他怎么会知道呢?!没有人见到我,当他收藏这头牛的时候,俄罗斯人还没有到达。现在那位族长却将这个袋子丢在祖父面前,任它敞开让众人共睹那有白眼的牛头。

“你有什么认罪之点吗,代摩士弟兄?”那位俄人问。

“是,我有。”祖父震颤着回答说,“可是你怎会知道呢?”

“神对我说的。”那长者简单地回答。“你依旧不信祂现在会向祂的百姓说话与古时一样。圣灵指示了我一个特别的理由:使你和你的家都可以相信。你老是抵抗着圣灵的力量,今天便是使你不再抗拒了。”

在众邻居及客人前,祖父承认了他想欺骗的手段。他流泪满脸,直向须根,祈求原恕。“指示我。”他对先知说:“我怎样才可得到 神的圣灵。”

祖父跪着,那位俄罗斯的长者,把长满老茧的手按在他的头上。祖父立刻愉快地用无人能了解的言语祷告。俄罗斯人称这愉快地情况为“说方言”,并认为这是圣灵降临的象征。就在那个晚上,祖父也受了“圣灵的洗礼”。